大菅/展翅高飛之後 |
Written by 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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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 受到[巣立ちの日]的影響而誕生的文。真不想看到三年級組們畢業啊……不管是哪個學校都好可愛,小排球全員天使啊……(哭)
l 建議BGM:ハイキュー!! OST-強くなれ
那個時候的你,沒有說出口的話。
──是什麼呢?
※
「好熱啊……」
抬手擦去額上的汗水,一身筆挺西裝的澤村大地夾著黑色公事包,喃喃自語,「這不才剛進入六月而已嗎……」
踏出有著舒適空調的車站,一走進陽光照射的範圍,高溫的熱浪立刻迎面襲來,正午過於刺眼的光線讓人不得不瞇起眼睛,等到好不容易適應了這樣的光度,便能看見柏油路上蒸騰的熱氣冉冉上升,扭曲了街道兩側的光景。
雖然跟高三那時候的東京遠征比起來,宮城縣的氣溫要算是宜人許多了,不過受到氣候變遷的影響,夏天這個季節是一年比一年還要令人難以忍受,連向來對自己的耐力引以為傲的澤村都有些受不了。
「不過,還真是久違了。」
環顧四周一圈,記憶中的風景已經有了大幅度的改變。
從車站到學校的那條路,他曾經無數次走過,哪一家的圍牆裡櫻花開了、喜歡窩在那根電線桿下的貓咪生了一窩小貓、哪戶的籬笆塗上了新的油漆,哪怕再微小、再枝微末節的事情,都了然於心。
而事隔數年,再次站在這條街上時,熟悉中夾雜著陌生的情感襲上胸口,讓他有一瞬間的茫然。
街角那家書店已經收起來了、每年春天總會撒了滿街花瓣的那棵櫻花樹也砍掉了、趴伏在牆頭上睡午覺的貓咪當然也不是看慣了的那隻,從前熟悉的景象,如今多已物是人非。
幸好路名和巷弄沒有太大變化,憑著過去的印象,澤村又低頭看了一下手上的紙條,確認地址和方向後,頂著午後強烈的陽光,朝街道深處邁進。
距離自己上一次走在這條路上,已經過去五個年頭。
從烏野高校畢業後,澤村便因為家裡的關係,舉家搬遷到京都,一個和宮城縣距離比起東京還要更遠的城市。
順利完成大學學業後,他選擇了成為一個普通的上班族,每天早九晚五,作息相當規律,假日也不像其他友人會四處旅遊,因此活動範圍多在住家和公司附近。
要不是因為這次公司派遣他來宮城縣出差,或許以自己這種個性,也很難有機會再踏上這片土地吧。
經過某間高中時,澤村聽到學校裡面體育館傳來的巨大擊打聲。
規律、清脆,那樣熟悉的聲音,是他絕不可能錯認的聲音。澤村忍不住停下腳步,就那樣佇立在圍牆外頭,靜靜聆聽著擊球的聲音。
曾經自己每天都沉浸在這種聲音裡,每一日、每分每秒,將除了用在必要的課業以外的時間與精力,全心全力投入了這項活動裡去。
那時的自己,是真的很開心。
有能夠全心信賴的夥伴、充滿未來可能性的後輩,以及永遠會在自己身後支持著、可靠的支柱。
「說起來,那傢伙不知道現在在做什麼呢……?」
仰望著頭頂清澈無雲的天空,澤村喃喃自語。
※
再次確認置物櫃裡的東西全數清空、沒有遺留下任何物品,澤村大地輕輕關上櫃子的鐵門。
門上寫著【澤村】的名牌,在灑入室內的陽光之中,顯得有些朦朧。
活動室裡,屬於他們的痕跡已經一點都沒留下了。
置物架上亂丟的東西被收拾乾淨、貼在牆上的泛黃海報被撕下、衣櫃清空,等到把櫃子上的名牌也拿下時,就真真正正、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吧。
『菅,典禮的時間到了。』
拿起書包,他一轉身,就看到共同奮鬥三年的伙伴,仍呆呆地站在自己的置物櫃前,忍不住開口提醒他一聲。
今天,他們就要離開這所高中,展開另一段人生了。
無論有多麼不捨,多想要繼續留下來和這群夥伴一起戰鬥,多想將這段時光無限延長、永遠不要結束,終有迎來離別的一天。
菅原沒有回頭,甚至連一個單音都沒有回給他。
他注視著置物櫃內部的眼神很茫然,彷彿想通過那漆黑的深處、望向非常遙遠的彼方──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盡頭在哪裡的地方。
澤村大地覺得他能夠體會菅原孝支的心情。
畢竟,自己又何嘗不想繼續打排球,想繼續帶領這群學弟踏上通往夢想的道路,想再次領著重新振翅高飛的烏野,站在東京橙色的球場上?
也是因為這樣的心情,IH敗給青城後,因為菅原的一席話,打破了他自以為良好的偽裝,把那些「為了社團著想」的言論全都拋諸腦後。
在這些夥伴的面前,他可以將自身的私心最大限度地暴露出來,坦率地說出「我還想要和你們一起打球」這樣的話來。
不過比起菅原,他已經算是非常幸運。
高中的最後一年,由於身為隊長、以及烏野對防守戰力需求的急迫性,他站在大賽的球場上的機會要比菅原來得多。
而菅原,在三年級的這一年裡,很多時候、是只能站在球場邊的熱身區,拼命嘶聲吶喊、為場上的夥伴們加油打氣的。
春季高中聯賽,最終、烏野還是沒能重回那個舞台。
不甘心那是當然的,遺憾也成了心頭始終揮之不去的痛。但是能夠在高中的最後、和最棒的夥伴們擁有這樣的回憶,澤村覺得已經很滿足。
『嗯,我這就來。』
同樣關上置物櫃的鐵門,低垂著頭的菅原轉過身來,然後,迎上他的視線。
有一瞬間,澤村覺得菅原彷彿就要開口說些什麼。
那樣的錯覺轉瞬即逝,快到讓澤村要以為是光影造成的幻覺,等到回過神來,對方那種空洞的神情早已消失。
『走吧,大地。』
灰色短髮的少年在逆光中勾起微笑,他曾經看過這個笑容無數次、在這三年的光陰之中,
每一次,都覺得被這個笑容給拯救。
"──沒事的。"
那樣的表情,就好像在這樣對他說著。
澤村笑了起來。
『嗯,走吧。』
朝未知的未來,邁開第一步。
※
「等等我啦!」
「快點過來啊哈哈──」
等到從客戶家裡出來,終於有閒情逸致重新打量四周環境的澤村,才發現這附近已經快要到過去的母校──烏野高中。
不知道這些孩子之中,有沒有以後會進入烏野、進入排球部的人呢。看著跑過面前的孩子們,澤村忍不住想著。
「既然都到這裡了,不如順便繞回去看看吧。」雖然應該也沒有認識的同學在,不過當時擔任顧問的武田老師應該還在吧?還有烏養教練,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排球部執教、還是又窩回老家開的雜貨店了。
一邊思考著,經過公園的途中,澤村無意間看了公園裏頭一眼,卻意外瞄到一個有些眼熟的背影,讓他不由得停下腳步。
心臟鼓動的聲音突然被放大了好幾倍,胸口莫名的悸動令他有些喘不過氣,澤村愕然地看著他沒想過會在這裡再次遇到的人──先前升上大學時,明明聽說對方和自己一樣都去了外地念書啊。
看著背對自己蹲在地上、像是在擺弄著什麼東西的熟悉身影,他突然有點害怕,害怕去與對方相認。
分開的這些年,澤村想過很多次,那個時候、自己是不是應該開口叫住菅原孝支呢?
在活動室裏相對無言的那一瞬間,自己明明看見了,菅原轉瞬即逝的欲言又止,卻又假裝沒有察覺。
心中滿滿的不捨、無法放手、不願離去,他們都對『烏野』這個地方有著深深的感情,想繼續留在這個地方奮鬥。
自己在這個地方留下了什麼呢?
是不是其實可以更努力、做到更多呢?
還不想離開啊、還想和大家一起戰鬥,屬於青春的最後一頁,不想讓它就這樣闔上。
他無法確定,在他別開目光時,閃過菅原眼底的,是不是名為"失落"的情緒。
到了這時他才發現,原來自己對當年那句未能出口的話有多麼在意。
過度沉浸在回想的思緒裏,造成的結果,就是蹲在地上的人影起身、轉頭的那一瞬間,澤村沒能來得及躲開,只能正面與之相對。
「咦?大地?」
一如記憶中溫柔穩重的嗓音,只是比起青少年時期更多了幾分成熟的味道。
澤村迎上那雙淺灰色的眼瞳。
仍然留著一頭灰色短髮的青年懷裡抱著一隻貓咪──想必那就是他剛才蹲在地上逗弄的對象──滿臉訝異地看著他,又很快地笑了起來。
那張笑臉和澤村回憶裡的模樣相重疊,只是稚氣殘留的不多,多了些歲月累積的沉穩。
「好久不見了。」
「菅……」
有些艱難地喚出對方的名字,他看著對方因為這聲呼喚而顯得更加燦爛的笑容,突然就覺得鬆了口氣。
※
「咦、真的啊?」
驚訝的聲音在小小的店面裏響起,澤村訝異地看著一邊摸著後腦杓、一邊不好意思地笑著的菅原,「菅你回去烏野教書了?」
菅原孝支帶著澤村大地去的,是他們以前高中常去的一家麵店。雖然招牌上寫明了是拉麵店,菅原卻一直都很喜歡這裡的麻婆豆腐,每次來吃都一定會加點上一盤。
這次也不例外,菅原一進店裡、與他熟識的老闆立刻就熱情地招呼過來,連點都不必點、一盤麻婆豆腐就送了上來。
「正確一點講,是回去當排球部的技術指導。」
將拆開的筷子擺在一邊、一隻手指豎在唇上,菅原眨眨眼睛、露出頑皮的笑容,這讓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一個23歲的成年男人,反倒有點像回到以前他們高中時期的模樣,「武田老師透過我的指導教授聯絡上我,問我有沒有回來學校的意願,我就答應了。」
「這樣啊,恭喜你。」
澤村真心地說著。聽到他這樣說,菅原又笑了。
「──那麼,大地你呢?」
他們聊了很多,聊到外頭的天空都轉暗了,談話的興致依舊不減。
澤村曾經想過,如果兩人再次碰面的話,到底要聊些什麼好呢?工作嗎?交友嗎?戀愛、或是結婚?
甚至──還在打排球嗎?
他思考過很多話題的可能性。可是等到真正遇上了,一開口、卻發現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。
菅原就像能夠理解、體諒他的想法,一個人不斷地挑起各種話題,輕鬆地穿插許多趣事笑聞,讓店內的氣氛始終維持得相當愉快。
直到店家打烊、菅原送他走到車站,澤村這才意識到,方才在公園巧遇時籠罩在心頭的不安,早已煙消雲散。
「大地,下次見囉。」
看著澤村通過剪票口,站在月台外頭的菅原才第一次露出了看似有些寂寞的笑容,朝他揮了揮手。
「……嗯,下次見,一定。」
凝視著車窗外後退的風景,以及在風景中、逐漸遠離他視線範圍的菅原孝支,澤村大地有些恍然。
那一刻,觸動心頭的究竟是什麼情緒呢,他說不上來。
曾經一起走過高中三年的青春歲月,在那些燦爛的日子裡、一點一滴所累積起來的東西,絕對、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的吧。
可是沒有關係,他們還有很多時間,可以慢慢述說。
澤村忍不住微笑,他開始期待下一次的碰面了。
──下一次,如果可以的話,請告訴我那句話是什麼吧。
-FIN.